《娑婆》-1(蒼俏)

  ◎這標題看起來就不太甜

  ◎正劇向,全架空,有點痛,但偶爾會有小確幸

  ◎不會BE,放心

  ◎人蔘就是在不停的挖新坑XDDDD

  

  

  

  --1

  

  

  兵敗如山倒。

  當衝天的火光與殺伐聲終於突破了大明國首都的城門時,已攻城多日的苗國士兵如泉湧般一路向皇宮殺去。俏如來站在大明宮最高的樓宇中,望著那一片突然在黑夜中延燒開來的火把沿路對百姓毫不留情的施暴殺害,心中明白大勢已去,大明國這三百多年的國祚怕是只到今天為止了。

  

  「殿下,陛下與太子及眾皇子們在殿中自刎了,連娘娘也……」身後侍候多年的宮人有些慌亂的衝了上來,卻不完全是因為國破家毀的恐懼,更多的是擔憂眼前的背影,話說了一半,便沒有再接下去了。

  「是嗎……」俏如來怔怔看著眼前的火光,不知為何突然想起有一年的元宵燈節,他也是這樣一個人站在這裡獨自看著城中萬家燈火,玉壺光轉,獨自憧憬著那不屬於自己的一夜魚龍舞。

  在那樣的節日裡,宮婢與侍衛們不免受到節慶影響,對於偷溜出宮玩兒的皇子們也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反正皇子身邊向來不乏高手,只要還記得回來就行。

  他還記得那年自己十三歲,是以皇子身份帶髮出家的第三年,雖仍保有皇子頭銜,卻已經離玉座半點沾不上關係了。那個晚上,他一個人站在這座樓宇的頂端,看著宮門的方向,還未立為太子的兄長座駕趁夜離開了這座偌大的金絲鳥籠,朝熱鬧喜慶的街坊奔去,而自己就這麼看著他離去的方向站了一宿。

  如今,早已立為太子的兄長死了,自己對他曾經的欣羨似乎也成了笑話。國亡了,性命也沒了,而他們就連維護自尊的自刎都忘了帶上自己,看來自己真的是個不招人待見的,連最後一程也不願讓他同行。

  俏如來斂目,低垂的眼睫掩去他眼中的情緒,卻是頭也不回道:「妳走吧,現在離開興許還有一線生機。」

  身後宮人一聽,眼眶卻是泛紅了,有些激動的伸手拉住他道:「殿下隨奴婢一起走吧?」

  俏如來低頭看著她踰矩的言行以及溢於言表的憂心,終是輕輕撥開她拉著自己的手,淡淡笑了笑。

  「走?我又能走去哪裡?」且不說自己身為皇子的身份肯定是苗兵誅殺的首要目標,他一名十歲就出家深居皇宮內苑的僧人,肩不能挑,手不能提,就算一時逃出生天,早晚也要餓死。

  就像從小豢養在籠裡的金絲雀,縱有翅膀能遨翔於天際,但終究無法離開籠子獨自存活。

  宮婢見他笑的蒼白,張了張嘴,倒底沒能再說出一句話。

  「行了,我屋裡還有一些銀兩,妳取了就離開吧。」

  他轉過身來看著她,仍是一副波瀾不驚的模樣,但卻徹底逼出她在眼中打轉的淚水。

  「殿下……」

  俏如來仍是看著她,背後的宮殿四處都燃起了沖天大火,將他身後照的猶如白晝,更加深了臉上那片暗影。他的表情無喜無悲,好似這漫天的戰火與一面倒的屠殺都與他無關,又或是早已認命所以才能處之泰然。

  「去吧。」他輕輕推了她一把,對於這名從小跟在身邊的女孩,他仍是希望她能夠逃出生天。

  殺伐聲已經離得很近了,遠處宮門的方向傳來巨大的響動,這時候趁亂離開是最好的時機,要是晚了,大概就走不了了。於是她忍不住咬了咬唇瓣,再次伸手抓住他的衣袖,一臉希冀的看著他。

  但俏如來只是搖搖頭,把袖子抽出後退了一步道:「我會拖累妳的。」

  宮婢見他心意已決,真半分沒有要逃走的意思,眼淚掉的更兇,卻不再要求他跟自己離開,反而朝他行禮道:「請殿下保重。」然後便轉身跑開了。

  俏如來目送她的背影直到看不見了,才又轉身望向面前陷入火海的各處宮殿,以及闖入內苑四處殺人的苗兵和尖叫奔走的宮人,他沒有做出任何行動,只是認命似的雙手合十,彷彿呢喃又像是嘆息的低聲唸了一句佛號。

  

  

  ◎

  

  

  今晚是個令人輾轉難眠的夜。

  天才濛濛亮,已到了上朝準備的時間,苗王寢宮中仍是安靜的彷彿深夜,儘管宮人們早已起身幹活,卻沒敢弄出太大聲響,就怕驚擾了這因主人未起而尚在沉睡的宮殿。

  身為苗王親衛的叉玀將軍並沒有像往常一樣等在外頭,而是在寢宮中的外室盤問守夜的宮婢。

  「王上從不貪睡,可是昨夜魘著了?」身為苗國中少見的女將軍,她臉上的英氣抹去了身為女子的陰柔,眼眉間盡是颯爽英姿,如今卻因擔憂而緊緊皺了起來。

  「回將軍,正是魘著了,王上昨夜入睡沒多久,就開始囈語起來,奴婢本想入內侍候,但王上有令,自己夜裡若有囈語,不許奴婢入內,奴婢只好在外候著。王上囈語了一宿,將近黎明時屋內才沒了聲音,想來應是那時睡下的。」

  叉玀跟隨苗王多年,自然知道苗王這陳年的毛病,若放在以往,叉玀定不會擾他,只是數月前出征大明國的軍隊已於昨日傍晚凱旋歸來,正待今日朝議覆命。本來這樣的事若王上抱恙最多就是改日再議,偏生這次持帥印出征的人是赫蒙氏。

  赫蒙氏是苗國開國功臣,一門忠烈,深得先王信任,但骨子裡卻有著軍人的執拗,一旦認定了就是水裡來火裡去,但若不能令他們低頭,就算是苗王開口也討不了好。故而登基方才一年的王上在朝堂上時,也總是被其有意無意的無視或冷嘲熱諷,使得其他先王時代的朝臣們也紛紛跟進,導致這一年多來,王上所推行的政令不是胎死腹中,就是因為官員的不肯配合而效果不彰,硬生將這位新苗王半是架空了起來。

  而赫蒙氏說是凱旋覆命,但誰不知道重點在請功論賞,叉玀也是將軍,哪能不明白這點心思,若無上朝表彰,這獎賞要是慢了,不知道外頭又會傳成什麼樣子。

  

  所幸在叉玀陷入叫與不叫的掙扎中時,屋內傳出一道瘖啞平和的嗓音道:「孤王起了,請叉玀將軍回到自己的崗位上吧。」

  聽見王上發話,聲音還算精神,叉玀恭敬回了一聲『是』,便退了出去。

  屋內,苗王蒼越孤鳴離了床榻洗漱,身邊一干宮婢取來了深紫色的朝服與一應衣飾為他穿戴。末了,束髮戴冠,繁瑣的朝服層層疊疊的穿在身上,像是帝王的戰袍,一旦披上便成了責任,身後是千千萬萬的黎民百姓,一步都不能退,只能日夜煎熬著心血前進。

  守在寢宮外的叉玀見門開了,便迎上去,卻見王上雖神色如常,眼下卻有一片淡淡青黑,頓時明白王上這陣子大概都沒睡好,怕是夜裡魘得厲害。

  「王上,叉玀還是再去向太醫取藥吧?」這句話出口,是帶著懇求的意思。

  蒼越擺手道:「是藥三分毒,那藥雖能讓孤王在夜裡睡得安穩,卻睡得太沉,難以醒來,即便醒來,思緒總難以集中,長久下來不是辦法。」

  「可是……」

  叉玀還想再說什麼,但終究還是把到嘴邊的話吞了回去,安靜的跟上王上的腳步。

  

  苗國地處西北,而大明國位於南方,所以相較之下,苗國的氣候比大明冷得多,離開南方的時候季節才剛入秋,抵達苗國時,腳下這片土地卻已滿是蒼茫冬色。

  俏如來站在戰俘的行伍之中,一路上,冰冷沉重的枷鎖已將他的手腕磨出了傷口,腕骨也被磕得疼痛無比,腳上生出水泡,磨破後再生水泡,再破,再生,如此反覆下來,居然也就克服了這樣的疼痛。他抬起頭,吐了一口白氣,舔了舔乾裂的唇瓣,北方乾冷的風吹起他凌亂糾結的髮絲,刮得臉頰一陣刺痛,腳步愈發踉蹌了。

  戰俘的隊伍很長,大多是投降的軍士,剩下的則是位階較高的朝臣,苗兵以五人為單位,用一條鐵鍊將人拴在了一起,因此無論走快還是走慢,都會彼此拉扯。而從大明國到苗地路途雖不是特別遙遠,但卻十分難走,與俏如來這隊拴在一起的其中一名女人熬不住這趟路程,幾乎是半死的被其他四人拖著前進,拖行了兩天,還真的死了。苗兵見狀也不理睬,就讓他們四人繼續拖著,直到那屍體腐朽潰爛,臭得苗兵受不了才把那死屍解開來。

  俏如來本以為自己熬不到苗國,所以直到他立於苗國巨大的城牆下時,仍是不敢相信自己居然撐過來了。

  

  苗軍並未入城,只是帶著戰俘駐紮在城外。天色已經漸漸暗下來了,苗兵們紛紛拿出鍋碗開始烹調食物,而被趕到角落的戰俘們只能乾瞪著眼,望梅止渴的舔著乾裂的唇瓣。

  與俏如來拴在一起的其餘三人,有一名是宮婢,剩下二人雖不是皇室宗親,但在朝廷中也是叫得出官職的,所以都聽聞過這名十歲出家,從此與帝位無緣,深居在內苑為皇家祈福的皇子。

  笑不老與郭箏相視一眼,出口阻止了俏如來試圖喚醒那名陷入高熱中的宮婢,並道:「她活不了了,你莫要費心,眼前還是想著讓自己活下去要緊。」笑不老看著俏如來的行為,搖了搖頭,為免苗兵發現眼前的男子是大皇明室僅存的直系血脈,他並沒有使用殿下這個稱呼。

  俏如來聞言,伸出去準備一探她額頭溫度的手頓了頓,要繼續也不是,要收回也不是,反而兀自在空中劇烈顫抖起來,半晌,才慢慢收了回來。他不發一語的看著宮婢灰敗的臉色,心中悲憫,更多的卻是無助。

  「她會死……那我們……又當如何?」俏如來終究不若城破那夜對死亡感到坦蕩,經過這一路行來的日子,他明白有些時候往往比死亡本身更令人難以忍受,卻又不得不繼續掙扎著活下去。

  笑不老看著他惶然神色,雖然明白其心中憂慮,但站在同一艘船上的自己此時此刻也想不出什麼安慰的話,只好繼續保持沉默。

  

  就在這邊氣氛降到冰點時,另一頭突然騷動了起來。

  不遠處的苗兵開始大動作的挑出戰俘中的女人,一時間,整個隊伍怒罵尖叫與哭喊聲此起彼落,間或夾雜著動粗的聲音,有幾個身體虛弱的就這麼活生生被打死了。而俏如來這一隊扣除他們三人,剩下的兩人都是女人,一個死在路上,一個活著走到這裡,卻也快死了,所以騷動並沒有來到他們面前。但笑不老與郭箏見到身邊的情況,不由得握緊拳頭,一口牙咬得都要出血了。而俏如來看著眼前的景象,一時間並不明白發生了什麼事。

  吵鬧了一會兒,終於漸漸安靜下來,然後人群中響起一道洪亮的聲音。

  「女人怎麼那麼少?」

  「稟大人,大明女人柔弱,多數都死在路上了。」

  「混帳!弟兄那麼多,女人卻這麼少,還有什麼搞頭!」

  回話的士兵聽了只能在心裡暗道倒楣,面上仍是維持恭敬的態度略有難色道:「是小的無能,還請大人回稟赫蒙將軍時可否避重就輕……」

  被稱作大人的漢子聽到這裡,卻是皮笑肉不笑的看著他道:「這是赫蒙將軍的命令,說了多少數就要有多少數,我不管你用什麼法子,總之給我把人找齊,要是天亮還找不齊,你就自己下去湊數吧!」語畢,漢子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那士兵卻是愣在原地,半晌才對著漢子離去的背影啐了口口水,臉上的表情瞬間變得陰騺起來。俏如來並不懂苗國的軍階,不過估計那人也是有些地位的士兵,只見他招來其他苗兵吩咐他們找一些女子的衣物過來,愈多愈好,有多大件就找多大件,然後就親自走了過來,一個一個審視被鐵練拴在一起的男人們。

  他慢慢繞了一圈,只要點到哪個人,苗兵就會立刻上來將那人帶走,一連點了十幾名,都是身板纖細,長相清秀的。就在眾人漸漸明白對方的目的是李代桃僵時,俏如來也被點到了,立刻就有一名苗兵上來將他拉走。身旁的笑不老見狀,立刻抓住他的手,眉頭緊皺的對他搖搖頭,但苗兵勢強,俏如來無法反抗,只能身不由己的被強行帶走。

  

  


今天有點累到

過兩天把第二章校稿完了再丟上來~大家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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